春节好，春天好｜夏文成组诗-微昭通

春天好（组诗）
画 春
如果我善画。一定先画一个你
有桃花的脸，杨柳的腰
以及春风的温柔
再画三两笔春山，一二径小溪
五百亩桃林深似海。当然这些都是背景
都是为你的美，而铺垫的良辰美景
不要轻咳，不要弱不禁风
时间应该是微雨后，红日初升的清晨
几双燕子嬉戏在空中
这样的画面已经足够完美
但我忍不住，还想再添上几笔：一条曲径
如扯不断的相思，牵连着远方
一双望断云山的眼
喊 春
春天不用喊，也会不请自来
无论冬天怎么纠缠
春节的大门一打开
万紫千红的春天，就会蜂拥而入
尽管半途上，会有倒春寒使绊子
会有春旱釜底抽薪
但乡亲们还是忍不住
就像给自己的孩子喊魂儿
动用各种方式喊春左安娜。他们用锋利的锄头喊
用扁担上的咯吱声喊；用胸腔里
澎湃的喘息喊
用额头上滚烫的汗珠子喊
用春风一般浩荡的脚步声，喊
直到把每一粒种子，都喊出芽儿来
直到把每一个花骨朵，都喊得心花怒放
直到把每一块土地都喊绿
直到每一片山野
都披上新衣，直到贵如油的春雨
替代他们的汗珠与泪珠丿没事放放牛，把大地浇透
第一场春雨
六点三十分，还是冷硬的雪粒
窸窸窣窣敲击着大地。曙色中的大地
一片白茫茫。这似乎可以看出
夜色中的天空，心气不爽
拿冷脸给人看。七点
雪粒暂停啄食残余的冬天
天色转暖。八点以后
雪粒儿化成了雨滴。淋淋漓漓
不紧不慢。如同一个欢喜至极的女人
终于放开喉咙，压低嗓音
笑出了冰裂般的第一声
初 春
桃花是必须的。不是点缀
而是主角。尽管她想再忍一忍
待所有的倒春寒都过去了
再开。她期盼此后的路
走得顺当一些。但春风一再催促，她不得不
收拾好心情，绽开笑颜
其实，在初春
每一棵植物，每一粒昆虫，每一个人
都是主角。比如土层下若有所思的草芽儿
偶有一两株性急的
忍不住探出头，闪了两下眼
阳光就激动起来，加大了热度
比如田野里
弯腰播种的母亲晶亮的汗水
让刚刚变得疏松的土地，不由得一阵心疼
初春，每一声牛哞都是最响亮的号角
每一声鸟啼都是不可抄袭的绝句
泛绿的柳丝总是
拂乱了少女的心事
而我却渴望有一记响雷
将我心中暗藏的坚冰，一一击碎
在春天等你
确实有愧于你。我们刚刚
揪住了夏天的尾巴，一个踉跄
就跌入了冷秋。阳光碎成
一地衰草。芦荻摇落了残阳
之后就是绵长的严冬。一阵又一阵朔风
搜刮着心底残存的余温
一场又一场大雪
盖住了地老天荒；一层又一层冰霜
冻僵了蛰伏的已久的花期
不能不承认，你就是我心间最后的一滴血
你就是我全部的宗教，是毒药发作时
最有效的解药，是沙漠深处的一汪清泉
而我，则是一根针
容不下半粒沙子的眼睛
总是一不留神就刺伤你；而你总是
有意无意咯疼我，让我无法
看清前面的路，让你背过身就找不见自己
成为一只陷入冬眠的刺猬
终于熬到立春。春风抖开了妖娆的身段
长袖善舞，唤醒久远的记忆
我在春天等你
等你用十万亩桃花，用一江滚滚春水
挽救那条丢失了方向的路
囚春记
我承认我的自私。比如现在
我就想将春天据为己有。想把春天
像金丝鸟一样，关在心里
但春天可不那么安分
她不是将一枝杏花伸出墙外，就是将
白茫茫的梨花爆得漫山遍野
还有满地草芽
忽闪着狡黠的小眼睛
刚刚睡醒的土狗儿一不留神就往外蹿
狭小的心房就要涨破梦见跳伞。一帘细雨
却不知趣，悄悄潜入耳内，搅黄了
我精心设计的的一场好梦
小蜜蜂
从一朵花，飞向
另一朵花。小蜜蜂有足够的理由
与花儿们耳鬓厮磨
在她们心上挠痒痒，送去甜言蜜语
我都有些妒忌
一只小蜜蜂成天在花丛中流连
获得了花朵们所有的爱与芬芳。大荔县政府网然而
当他想抽身离去
去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
也飞不出春天的花心
春天的果园
没有谁喊：一二三，开
各色花朵，就爆米花一般
轰的一下子迫不及待地敞开了
憋了一冬的小情绪
桃花含羞，梨花带雨，李花口无遮拦
杏花被一群麻雀啄短了舌头
小小的村庄，突然变得局促不安
我不敢贸然走进春天的果园，也不敢
在如火如荼的树下驻足。我担心
我拖泥带水的脚步，会深陷于
一场花事陈朕冰，而难以自拔
立 春
隔壁早起的新媳妇
吱呀的开门声
蓦然惊醒一个节令
她探身出门
抬头看天，天空一脸阳光
俯身看地，几滴鸟语，染绿了江南
她嫣然一笑，荷锄走向
怀孕的土地。春天扬起手
掩住一朵桃花，羞红的面庞
春 雨
她，一直在吊谁的胃口？
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不是被燕子的尾巴剪断
就是被裂口，喊渴的土地吓倒
只敢在夜深人静之时，蹑足而来
偷偷看看一眼，乡亲们的梦境是否焦枯
然后一声叹息，扔下一行湿漉漉的脚印
重新潜入母亲昏花的老眼中
潜入涸泽而渔的植物内部
冒着炊烟的牛哞中，使劲拔节
烧烤春天
在春天的河堤上，春风醉人
杨柳吐蕊。人们兴奋地忙碌着
把枯干的冬天点燃
把一河刚刚解冻的沉闷点燃
旺盛的火苗，如河堤上孩子们
奔跑不息的青春。把亮丽的春韭烤上
把还在埋头做梦的土豆叫醒，也烤上
把一块块好心情
切成条状，拌上各种调料，放上烤架
于是，初春的河堤上
美味的春天，香飘十里
让匆匆路过的蚂蚁馋涎欲滴，让天空
迁徙的候鸟，踟蹰不已
让刚刚解冻的河水流连忘返
并非春天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
实在是春天太过美好，人人都欲分而食之
如此神武八荒，人人心中
都装着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
邂逅春天
今天，与北归的春天猝然而遇
惊蛰的雷霆滚滚，少见的大雨倾盆
我确实有些措手不及，故意装作没看见
急匆匆往前躲
春天从后面赶来
唤我回头。分别三百六十又五天
抑或更长。我不知这只
乡思满怀的候鸟，这么久都去了哪里
眉眼之间也看不出风霜。一样的春色艳丽
一样盈盈的春风。大朵大朵的白日梦
次第绽放。她怎知道血战太行山，我颤动的心
曾多少次被迫进入冬眠
抢 春
春天是个懒惰的小女人
要么窝在家，偶尔出门也是
磨磨蹭蹭，丢三落四。描了眼线
却忘了涂唇。昨晚开了杏花
今早又忘了催开桃花
走在路上不是崴了脚，就是左顾右盼
卖弄风情。春风一再使坏
要撩起她的短裙，弄得她手忙脚乱
弄得那些念经打坐的人
纷纷跌下禅床
老等不来，咱就去抢
就像某些个少数民族抢亲，不管三七二十一
溜近前龙公主戏神珠，扛起就跑
一旦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春天就是咱的了
和你一起等候春天
你说这话时，我的心里一动
就像惊蛰后的虫子，就要拱破泥土
就像即将分娩的婴儿
在母腹内躁动
其实我已没有什么春天
曾以为，春深似海，可以任意挥霍
曾以为，春天就是老家门前
滔滔不绝的山溪，可以取之不尽
这么些年来，我就像一个
挥霍无度的穷汉，终于用掉了手中
最后几张纸币，才发现春天仅是一汪死水
根本禁不住瓢舀
此刻文安大众论坛，和你站路口，等候春天
就像等候一辆千里之外，运送彩礼的破车
待它一路修修补补来到面前许戈辉简历，备受劳顿的春天
已然扶不住自己的心跳
春天好
春天好！仿佛是在向
久违的春天问好。又仿佛是在问候
每一个面含春风的人，问候每一个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的人
春天确实好。每一根柳丝
都摇曳着诗意，每一句鸟啼都似春雨润心润肺
复苏的土层下，每一粒怀春的草芽
都有出土的冲动
在春天，心中堆积着冰雪的人
也开始流水潺潺；用厚重的盔甲抵御寒冬的人
也情不自禁卸下块垒，与久别的人
把酒言欢
虽然此前被冬天横插一脚纵宠天下，但当我们在路上
不期而遇，脸上的冰霜
却禁不住暖阳的劝慰，迅速融化
封闭已久的心野间，春暖花开
春天鲜嫩
春天鲜嫩熊新兴。只要是正常人
都恨不得将其据为己有
但鲜有人知道，春天也要十月怀胎
需要经历漫长的阵痛
第一遍秋风吹过，大地就已开始孕育春天
但一些表象迷惑了人们的双眼
只看得见秋的肃杀
冬的冷酷，而忽略了大地深处
春天艰难的孕育
大地无声的挣扎与哭喊，也无人疼惜与怜悯
当万紫千红的春天
紧紧搂住这个苍凉的世界
肉麻的赞美，春风般鼓荡
犹如盲人，赞美擦肩而过的美女
在这个春天说出热爱
脱下厚重的冬天，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在这个明媚的春光里
如果要我说出内心的热爱
我可能会选择那些细小
甚至卑微的事物
比如脚下毫不起眼的泥土，比如大地上
奔走不息的蚂蚁；比如呕心沥血酿蜜的蜜蜂
如冻土下的野草根；比如水管里
一滴一滴溜走的水；再比如我们身边
一生奔波和唠叨的母亲
面对这些细小卑微的人和事物
我无法不说出我内心的热爱
他们就像我们的眼睛和血液，拥有时
我们总是视而不见朴升智，一旦失去
我们才会发现，世界竟如此黑暗
春天的脚步声
迈过立春的门槛
把耳朵贴在大地上，用心聆听
你就会真真切切地听到
一种非同寻常的声音
你要还是听不到，不妨听我说
春天的脚步声，没有马蹄急切
也没有牛蹄缓慢。如果仔细辨别
你就会发现，它有时
像母亲的步履，轻柔而舒缓
有时又像隔壁二狗子媳妇的步子
轻快而有韵律；有时则像父亲跨出的大步
坚定而沉稳
这些脚步声，时而响在房前屋后
时而在田间地头，时而响在种子的心跳里
时而奔走在庄稼拔节的脉络中
这些富于生命节律的脚步声
让乡村的每个夜晚，都高枕无忧
走在春天的小路上
田野还是那些田野，小路还是
那些小路。但行走在冬天和春天
感觉毕竟大不一样
严冬终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把所有的梦想
都一口吞掉；再霸道的大雪也无法
一手遮天
走在春天的小路上，须得做好
充分的心理准备。否则一不留神
就会有一枝顽皮的桃花
出其不意捂住你的双眼
否则一不小心，一丛浅草绿茵茵的梦就会
抱住你的双脚；否则就会有一滴
晶莹透亮的鸟啼
晕染出一幅水墨画卷
走在通往春天的小路上，所有的梦想
都合情合理，曲芷含所有的歌唱
都是最好的催化剂。奔走在春风里的乡亲
心里少了许多顾虑。那片怀春的土地
早已按捺不住一颗躁动的心，期待他们
早早播下新生活的种子
目送一段春天
你走过马路时，左顾右盼
我仿佛看到了
“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意象
急速而过的车流边
杨柳依依
目送一段春天远去
心里开始是流水潺潺
继而是空。是燕语和春风
被掏走的空。然后是痛。是心尖儿
被爱的小刀
一片一片切掉的痛
春天只是一个梦。或者一句
捂不住的诗。尽管我已殚精竭
虑费尽心机，但一眨眼功夫
你已然如一只翩翩蝴蝶
消失在海阔天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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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夏文成
编审/李仁安 校对/李晓溪编辑/马 杏
投稿/82299696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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